几年前，有天妈妈从学校回来，不知怎么一定要老爸写篇文章，题目要和树和我有关，体裁不限，第二天交稿。老爸当天下班回来，捧着那台老掉牙的IBM笔记本写了下面的文字。
“小丫，快来看！那是什么？”
妈妈在厨房里喊。
我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。
我也不关心。
昨晚和男朋友通了几个小时的电话，很晚才睡。我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。
“妈，别叫了好不好，才六点钟啊，人家还没睡醒呢…”
等我再次睁开眼睛，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饭。
“你表弟来过了。”
“哦，没什么事吧。”
“他替人送玫瑰花呢。”
我这才想起来，今天是二月十四号，情人节。
“对了，妈，你说有个什么东西要给我看，是什么呀？”
妈妈走到门口，指指外面。“我们家的树开花了？”
我知道妈妈在开玩笑。她总喜欢逗我。
我家门口的树，实际不能算树。几棵矮灌木栽成一排，就像院子里的照壁。
“是吗？这倒是天下奇闻了。”
我也逗逗她。
灌木丛上正对着大门处，的确有朵花。当然不是灌木开出来的。
那是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。
“谁送的？”
“不会是老王送的吧？”妈妈想当然地以为是我男朋友送的。
“怎么可能？他早就回上海了。”
玫瑰开得正艳，仔细看看花瓣上还有滴滴小水珠。大概是露水吧。
我知道了。肯定是表弟送的。他不是帮人送玫瑰吗，顺便插了一枝在我家门前的灌木丛上。
肯定是这样。
但，我宁愿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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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丫，电话。老王来的。”妈妈在客厅里叫我。
“怎么又来电话啦？想我啦？”妈妈看着我一个劲地乐。
“今天都忙什么呢？”
我最不喜欢老王的就是这点，嘴笨得要死。啥都不会说，动不动就问“都忙啥啦？”要是我说今天没有啥好忙的，他肯定得接着问，“明天要忙点啥啊？”
你说烦不烦人呢？
“你怎么不说话？不高兴了？”
你说这个没脑子的男人，他不动脑子，就不兴我动动脑子？我这不正忙着想心事的嘛。
我怎么就交了这么个男朋友。
“我就不高兴，爱咋地咋地吧。”
我把电话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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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丫，不高兴了？”妈妈坐在床头，摸摸我的额头。
“我没发烧，妈。”
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我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来。
“生老王的气了？”
“没有啊，妈。你就别乱猜了。”
“生气他没有送花给你吧。”
指望他送花给我？
我和他认识的那个时候，那首唱好多朵玫瑰的歌很火。一天晚上出去散步，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枝玫瑰（或许是康乃馨呢，反正天黑，他说是啥就是啥了），而且信誓旦旦地说，要每天送我一朵玫瑰。
他这么说，我也姑妄听之。他这么一个穷光蛋，真会舍得每天送我一朵玫瑰？除非他不吃饭。
果然不出我所料，我收到的玫瑰加起来还没有那首歌里唱的零头多。
“说不定门口那朵花还真是他送的？”
我心里一动。
“你表弟中午过来吃饭，我还问他那朵花的事。他说没有啊，自己手里的花儿都是人家订好了的，怎么可以随便给人？”
我不会那样小器吧。我不会因为老王没有送花给我就生气的。他工作忙，早就回上海了。昨天还跟他通了半宿的电话，不可能一大早坐三个小时的火车来送朵玫瑰给我。
有的人可能会。
但老王不会。
要是真想送花给我，他一定会想个什么法子，一个不费什么劲的法子。
既然表弟没有送，那肯定是老王送的。
他想了个法子，送了花给我，按他的性格，肯定坐不住的，一定会打电话给我，看我有什么反应。
那他刚才的电话…？
难道真的是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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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角花店。
“先生要买什么花啊？”
“一朵玫瑰。”
“那没问题，我给您包好？”
“不，我现在不要。你帮我在二月十四号的早晨送到这个地址。那家门前有簇灌木丛，这朵花一定要插在正对门的灌木丛上。高度嘛，跟你个差不多就可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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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定是这样。这样的主意只有他才想得出来。
我得赶紧打个电话给他。
